有人跌跌撞撞的从孟九真身边跑过,撞得孟九真身体一晃,差点躺倒在地,手撑在冰雹之上,一阵凉意从手心侵入,沿着手臂直击心脏,一瞬间,连血液似乎都已经被凝固。
“孩子啊”,眼前突然一黑,一个苍老的声音缓慢的穿透了孟九真的耳膜,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孟九真木然的转过头,看见的便是一张满脸爬满皱纹的面孔,眼睛却闪亮着,带着泪光,担忧的看着孟九真,孟九真眼眶一热,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一双手,颤抖着,将孟九真拥进了怀里,明明彼此都很狼狈,那一刻孟九真却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祖母和随后赶过来的父母,将已经昏睡在阿婆怀里的孟九真接回了山上的院子,那一段日子,是孟九真最不自由的一段时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趁无人注意,孟九真小心翼翼的把拿到的东西藏了起来,一路上孟九真都极尽小心,生怕被人发现,孟九真有种感觉这个东西应该是孟九真目前所掌握的最重要的线索了,重要到连人命都可以轻易丢弃,勾承安在临死前想要向孟九真传达的也许就在于此,孟九真不敢确定,但是仅有的一点线索一定要守护好。
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孟九真却越发没法睡得安稳,一闭上眼,勾承安带血的头颅仿就在孟九真眼前,他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孟九真绝不相信一块木板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他虽然羸弱,却也并不是毫无抵抗力,这么短的时间,众目睽睽之下,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孟九真想不通,太多的东西,却好像总是缺少一个关键的点将它们联系起来。这件事跟孟九真又会有什么关系?毕竟孟九真还只是个小孩,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趁着夜色,孟九真沿着远离人群的小道绕到了祠堂的背后,这是孟九真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紧张得孟九真手心不住冒汗,稍稍冲淡了心里那点害怕和惶恐。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孟九真思前想后的去考虑后果,有些事情,不做便再也没有机会。
勾承安的遗体被放在了祠堂的正厅里,虽然晚上都点着灯,但是一想到这里躺着个死人,就怎么都无法冷静。孟九真一边给自己壮着胆,一边从祠堂后头的窗户爬了进去,屋子的设计比较老旧,窗户离地面的高度比寻常人的房子高出很多,为了爬进去花了孟九真不少的时间,双脚完全落地之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也许是心理在作怪,祠堂的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四周的灯光似乎一下子变得昏暗了不少,隐隐的还能感觉到一股阴凉之气迎面扑来。强压住涌上心头的恐惧,孟九真小心的挪动着双脚,以期不发出任何的响动。勾承安没有亲人,因此也无人守夜,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这么多年在村里得罪了太多人,搞得现在死了也无人问津。
对于一个十岁出头的普通孩子来说,这也许可以说是他这一身最难得的体验。
孟九真对于黑暗的惧怕在那一刻达到了,刚上完漆的黑色棺材,散发着刺鼻的难闻的化学物的味道,黑色的油漆还未完全干透,仿一碰就会掉色。棺盖放在一边,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躺着的白色人影,黑白分明得诡异,像要从中渗出血来。
周围安静得可怕,像地狱般的死寂,仿一碰即碎,孟九真屏住呼吸,小心的靠近,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要镇定,要镇定,手脚却不住发抖。
但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遗体显然已经经过了处理,头颅已经被小心的缝合回去,虽然针脚非常明显,但至少身体是完整的,鲜血也已经被擦洗干净,不过还是残留下了一些细小的血痕,像一条条蜿蜒爬行的小蛇。
这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孟九真浑身冰凉,孟九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稍稍靠近了点,那些痕迹越发的明显,他脸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裂开了一条条的口子,就像陶瓷上的裂纹,纵横交错的遍布在脸上。
像是突然有东西卡住了孟九真的喉咙,呼吸骤然一滞,双手抓住棺材边沿,孟九真俯身更加贴近他,以便看得更清楚,近看不只是脸上,连脖子上也到处都是这种小裂纹,看这情形,像是从断面蔓延出来的。
村里都在传,勾承安的脑袋是被强风掀起的薄木板切断的,孟九真相信大自然的能力可以做到如此,可是这些裂痕要怎么解释?又是什么样的力量才可以制造出这样的效果?
看着这些小蛇般的裂纹,孟九真的喉咙发紧,自己仿就身处在这张巨大的蛇网中,挣脱不得,背脊阵阵发凉,或许孟九真现在在做的事情也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这样想着,自己的行为突然变得很可笑,嬴弱的挣扎,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剂小小的生活调味品。这种挫败感打压得孟九真无所适从,在迈出第一步时孟九真就已经开始退缩。现在回想起来,勾承安的目的孟九真并不清楚,这样贸贸然行动是不是太欠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