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肖奈是个不善玩笑的人，没想到一打击起人，自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回头看看眼前的串串，那开口的莲荚似乎也在嘲笑自己，悲伤感油然而生，被人打击也就算了，连食物都趁火打劫。

看到陈灏沮丧的样子，肖奈忍不住想笑。正要在补上两刀，余光内出现赵景的身影。

“老板，给我一个。”赵景走到肖奈身边，直接一屁股坐下。

“有什么发现？”肖奈收起笑脸，低声问道。

“已经让线人去找了。”面对肖奈，赵景不敢说谎，毕竟以后若是出事，还要指望他。

肖奈点点头，示意赵景赶紧吃饭，然后转头面对陈灏。“耐心等一会。”

好在在东南亚时，就跟赵景这类人打过交道。别看这些人没什么权利，常年混迹在下面，可有些事非他们不能办。就比如这小塘村，无论是谁进来必须讲规矩，不讲规矩也行，结果就是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不要以为这么说是危言耸听，以为自己有权利和高科技设备就能为所欲为，可当你真正这样去做时，才知道什么叫困难重重，才明白什么叫深陷泥潭，才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待那时，每走一步都会有无数的阻碍，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事实上，越是犯法的人，越是知法懂法，越是懂得利用法律赋予的权利和空子。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三人都默不作声，低头默默对付着眼前的食物。身后，街道上依旧杂乱，刚刚下班的人填补了之前离去人留下的空隙，有的人开始赶赴第二场宴会。在小巷的阴暗处，醉醺醺的男人女人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做出各种亲密动作，而他们很可能刚刚还不认识，现在却已经可以肌肤相亲，待到明日太阳东升，又是陌生人。醉生梦死不过如此，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也在辛苦的活着，更在沉迷中游荡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陈灏第一次感觉时间过的如此之慢，连续看了几次时间，发现才过了几分钟，可感觉却像过了几个小时。很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对夏冬冬、杨大伟等人的担心，让内心一直无法平静。人在焦虑时，就会出现时差。

其实就算找到信勇，能否救出夏冬冬还是一个未知数。按他以前做事风格，绝对不会和人质待在同一个地方。一旦让他有机会逃脱，人质安危必然受到威胁。只是那是在国外，现在在国内，他又是通缉犯，活动必然受到限制，为了保证安全，这次很有可能跟人质待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肖奈提议让自己找信勇时，会直接答应下来。

在一起也有在一起的不便，只要出现危险，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挟持夏冬冬。若是寻常劫匪，计划得当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将人质救下，并将挟持者击毙。可面对信勇，强攻胜算不足百分之五。所以，在行动之前必须确定夏冬冬的安危，尽可能分开两个人。

“你再担心什么？”肖奈看到陈灏愁眉苦脸，就知道心理有想法。

“也许是想的太多了。”陈灏看看赵景，没有正面回答。“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肖奈知道陈灏对赵景有所戒备，换作是自己，也会这样做。“放心，也许没那么麻烦。”

“这个信勇，你了解的不多。看似文质彬彬，一脸书生气，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但做起事却心狠手辣，从来不留情。”陈灏轻声说道，“人在他手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肖奈微微一愣，陈灏所说跟之前刘浩宇等人介绍的完全不一样。刘浩宇只是说这个人，做事懂得思考，不是一般人，需要小心对付。至于其他方面，没有多说，甚至还说只要陈灏在，这家伙不会乱来。可以目前局势来看，此人似乎并不给陈灏面子。

“不用问就知道刘浩宇怎么评价他的，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陈灏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直到那件事发生，才真正看清他是什么人……”

一回想起酒店发生的事情，陈灏就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这家伙和王琪为了复仇，竟活生生剥了行凶者的人皮，然后又在裸露的皮肤上撒盐。最后，那名行凶者因失血和脱水而死，死相惨不忍睹，宛如人间地狱。当时两个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事后更是没有反噬的迹象，这足以说明，之前他们不止一次干过这种事情，而且还乐此不彼。

“不是说，有你在，他会收敛许多？”肖奈被陈灏这么一说，一颗心瞬间提起。

“不是因为我在，之所以收敛，是知道事情闹大对他没好处，甚至还会被抛弃。现在挟持夏冬冬，有很大可能是觉得事态失控，想另寻一条活路。”

肖奈有些听不明白，要是按这个理论来推，那林子良、詹姆斯，以及宋宝强的死就是源于事态失控，为了让这件事恢复到可控范围内，对方主动出手将他们除掉，让事情重新回到可控制的轨道上来。只是对方没想到，他们的死并没有让这件事结束。正是他们的轻敌，导致隐藏多年的刘一周被发现，最终不得不潜逃。现在又搞出西工房失火案，且不说是不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但按之前的处理方式，必须有人站出来为这件事买单。

信勇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几次袭击夏冬冬不说，人也早已经暴露。想要出国只能选择偷渡或者偷偷越境，不管是那一项风险都太大，而且为一人得不偿失。现在正好需要人背锅，只要信勇死了，既能缓解西工房这件事，又断绝警方所有追捕线索，可谓是一举两得。

“难道他们不会反扑吗？”肖奈觉得奇怪。

陈灏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碗筷，转头看着肖奈，犹豫片刻。

“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也是为什么一直怀疑这个代号萨拉的人，很有可能是同胞。此人对国内各方面情况太了解了，处理每件事都游刃有余。”

肖奈回想了一番，点点头表示认同。平成发生这么大事，早就引起各方关注。因为这里发生的每件事，都可能影响到他们。林子良、詹姆斯伏法后，不止一人打过电话，虽没有明说，但暗里都希望这件事能尽快了解，不要牵扯太多人。实在不行，先结案安定上心，至于其他事情另案处理，这样既有功绩又不影响众人。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件事由刘勇、陈灏他们负责。自己肯定会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办，倒不全是为了仕途，还有一部分是为了社会安定。之前就跟陈灏说过，这种案件若不能及时处理，必然会引起更多类似事情发生。这种言论不是危言耸听，现在下面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开始试图挑战法律的权威。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组，专门处理这件事，同时下发文件，对类似事件提级处理，这才勉强按压住。只是这件事若不能尽快解决，必然还会有人跳出来……

“按你所说，觉得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肖奈反问道。

“如果是我，就用夏冬冬换走保险柜。利用保险柜里的资料，跟萨拉谈判，让他中止这次行动。至于佣金方面，保险柜里边若是有再好不过，若是没就当拿钱买命。”

“那杨大伟、唐雅三个人怎么办？”

“对他来说不重要了，无论绑架者是否将人放掉，都会被我们盯上。而他，就有机可乘，借此离开平成，甚至离开中国。”陈灏知道信勇极为惜命，他平时表现出来的英勇，一方面是掩饰内心的想法，另一方面是知道这样做可以活得更久。“他很聪明，也很大胆。”

“他就不怕萨拉反悔？”

“怕！所以，需要一笔钱暂时隐居。”陈灏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这么说，还有一种可能。如果保险柜里边没有金钱，或者萨拉不同意他的要求，他还可以提出交换，用保险柜换取那三个人。最后，用这三个人跟我们再次进行谈判。完成任务，顺便拿到酬劳。如果真按照这个节奏走，那他这次跟头算是栽大了。”

肖奈仔细琢磨了一下陈灏所说的，突然发现有一个方面没有考虑到。“萨拉要是怎么逼他，难道不会选择跟我们合作吗？”

“不会！”陈灏连想都没想，直接否定道。

“为什么？”肖奈愕然道。

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信勇时的场景，认真道：“因为亮子手里有他的家人……”

“还有，你怀疑谁？”

陈灏摇摇头，重新拿起碗筷。“还没确定……”

陈灏的伪装并没有瞒过肖奈的火眼金睛，其实就算不说，也大概能猜到是谁。几次三番打听那个叫司浩然教导员的信息，甚至亲自拜访那些之前有所接触的人。陈灏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关注一个人，更何况为此还牺牲并不充足的时间。

“局长，你们找的是一个东南仔？”坐在一旁的赵景突然问道。

“是！”肖奈点点头。

赵景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然后起身离去。“走吧！老板，结账！”

陈灏正欲说话，却被肖奈一手拉下来，先用手放在嘴边，并摇摇头，示意不要说话，然后用手指指赵景，表示跟着就行了。

三人在赵景的带领下，默不作声朝河边走去。这个村庄之所以叫小塘村，是因为以前村中间有个巨大的池塘，所有房子都围着池塘修建，这样做也是为了方便，毕竟大家吃饭、洗衣都用塘里的水。这池塘是活水，水源来自村外那条河。后来随着经济发展，再加上水位下降，池塘越来越小，后来就被填平盖了房子。村外那条河则由于城市发展的需要，在水源调配的帮助下，逐渐恢复曾经的样貌。

赵景走到河边，突然停下来，面对着河水一声不吭。

肖奈和陈灏见状，立刻快步跟上来，看看四周，二人眉头同时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