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边!”赵景没让两个人等太久,指着不远处道。
陈灏朝着赵景手指的方向望去,这里属于村边,又地处河边,周围几乎没有灯光。一时之间,无法看清赵景指的是什么。正焦躁时,一束亮光从身后袭来,照在赵景指的地方。
赵景手指的地方是一处河堤起,这处河堤没有修建堤坝,完全借助地势差,将河水拦住。河堤上长满了灌木丛,蛙声四起,不知里边藏了多少动物。奇怪的是,中间却被划开两道。
“那是?”陈灏似乎猜到是什么东西,却不敢确认。
“车辙印,那个东南仔抛车的地方。选择在这里,也算是高明。今天晚上若是没人发现,明天这些草就会重新自起腰杆,等河沙翻滚几天,再想找到肇事车,就没那么容易了。”
陈灏没想到赵景办事如此仔细,连肇事车都能找到。“莫非他不在这里?”
“在里边……”赵景指指那边闪烁着昏暗灯光的地方。
“那……”陈灏刚想说怎么不进去,又被肖奈拉住,接连被阻止,一脸的疑惑。
肖奈看到赵景手指的地方,倒吸了一口冷气。虽说这个地方也属于小塘村,可要比村里乱多了。连刚刚所见的那些夜出早归的风尘女子,以及牛郎和赌徒都会尽可能绕道走,他们干的那些事情,在这里连三岁小孩都会干。所以,不是有所需求之人,基本不会进入这里。
每个城市都有肮脏不堪的地方,都有被称为地下世界的地方。会出现这种地方,是有多种原因的。比如烛火,能照亮周围却无法照亮底座再比如太阳,所笼罩之地依旧有阴影。不是没想过将这里铲掉,也不是没干过。可每次结果都是一样的,过不了多时就会死灰复燃。用道家的话来解释,这属于太极,阴阳之和用佛家的话来说,这属于因果循环用现实的话来说,因为有需求所以才会出现。
“地下市场?”陈灏透过肖奈那副严肃的表情,以及赵景脸上的不安,已经猜到原委。
肖奈没有选择回避,坦然道:“黑市。怪不得找不到他,竟然躲在这里。”
“接下来怎么办?”
肖奈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要救夏冬冬只能进去。”
“不是本人带不出来的。”赵景轻轻地说道,“那些人会拼命阻拦。”
陈灏没有说话,突然转头看看赵景。“知道信勇具体位置吗?”
赵景点点头。“在东二街三号,住在二楼。据可靠消息,晚上他进去时,带了一个女的。”
“我去!”陈灏边说边拿出枪进行检查。
“枪械一律不让带。”赵景看看陈灏,又瞟了一眼那处昏暗之地。“进出就一条道,进出口有安检设备,藏在两侧墙壁内。发现就会报警……”
“报警之后会如何?”
“视为公敌!”赵景似乎想到什么,那张脸瞬间苍老许多。“会不断有人偷袭。”
陈灏本来还在整理枪械,听到这话直接停下手中动作,低头看了一眼枪,转手递给肖奈。
“干什么?”肖奈没接陈灏递过来的枪。
“我进去,你在外边等着。”陈灏又把枪递过来。
肖奈摇头再次拒绝。“不行,先回去制定一个方案。”
现在已经确定信勇和夏冬冬在一起,就意味着之前担心的事情极有可能发生。所以,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至少是在有希望的前提下。听到肖奈这么说,立刻着急道:“什么方案?调人把这里清理了?那和让夏冬冬死有什么区别?”
肖奈一犹豫,竟顺手接过陈灏递来的枪。等反应过来时,陈灏已经朝哪里走去。
赵景没想到陈灏这么刚,竟一人闯进去。“局长,现在我们怎么办?”
肖奈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回去找人守在这里,随时准备支援。”
不让外边人带枪,不代表里边人没有枪。世界上所有地下黑市都是一样的,在无法无天的同时,却都有一条自成体系的规矩。也许会有人奇怪,既然是无法无天,又为何要规矩?正所谓没有规矩就没有方圆,没有方圆那跟一盘散沙有什么区别?所以,这个世界没有一处决定公平的地方,就算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世界,也是有规定的……
如赵景所说,这里出入口只有一处。巷子很窄,仅容两人并排通过。这要是带着夏冬冬逃,对方只需要派几个人站在巷子里,就能成功阻断退路。但窄有窄的好处,这样就算打起来,最多面对三到四个人,要是舞刀弄枪,最多两个人。当然,这种想法非常理想,真要是打起来,两下夹击,到最后架着几根竹竿往前一捅,任你本事再好,一切都随之结束。这么看来,离开时还是要选另外一条路,比如从屋顶离开。
走进小巷,立刻就有姑娘上来搭讪。初看没什么不同,细看发现这些女孩都有挨打过的痕迹,有的脸甚至还肿着。表情也极为不自然,有些僵硬,明显是受人威胁。余光撒去,隐隐约约看到角落中坐着一两个大汉,他们不时看向这里,显然是在监视这些女孩。
好在这些女孩并不过多纠缠,有的甚至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或搭讪两句或跟着走两步,便纷纷离去。也有纠缠不休的,可大多数都能透过那双眼睛,能感受到内心的恐惧。这种情况以前在东南亚经历过,那些没有过多纠缠的,是刚刚入行的。而纠缠不休的,是已经进入第二阶段的调教,身上有了任务,如果完不成连饭都没得吃,还得挨打。为了活着和不挨打,她们只能抛弃最后的尊严,不洗脸面寻找每一次机会。等这个阶段过完,就基本认命了。
陈灏不敢流露出一丝善意,避免被那些负责监视的大汉怀疑,装作粗鲁的推开那些纠缠不休的女孩,嘴里甚至还骂骂咧咧的。所幸的是,也许是因为夜已深,那看似不太自然的演技,没有遭到大汉的怀疑,而那些纠缠不休的女孩也无奈地转身离去。
“东二街,三号。”陈灏嘴里默默地念叨。
“你去东二街干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陈灏心中猛然一惊,仍装作喝醉的样子,半靠在墙壁上,寻声一看。原来一个人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地下,只是因为他一身黑衣,加上灯光比较暗,以及分神想事,所以没发现。
“身上没一点酒气,还装喝醉,被人近了身,必然露馅。”那人继续说道。
陈灏脸色一变,肌肉紧绷,身体也不再晃荡,双目盯着黑衣人。
“是不是想杀我?”那黑衣人头也不抬地说道,“杀气可以,伪装成杀手比酒鬼强。”
“你到底是谁?”陈灏低声问道。
“东二街三号,住在二楼。”那人也不答话,低声重复道。
“你是?”这话跟赵景说的一字不差,看来此人是赵景安排在这里的线人。
黑衣人缓缓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打了一个哈欠,轻声说道:“身后这条小巷,向左转,往前一百米,第一个十字路口就是东二街,往北走第三个门就是三号。”
黑衣人说完这些话,打着哈欠朝着陈灏刚刚来的方向走去,走到刚才纠缠自己半天的小妹身边顺手搂着,转身走进一旁的楼房内。
陈灏愣了片刻,回头看看小巷,心中充满疑问,想了想,咬牙按着黑衣人的吩咐,朝目标走去。走到这一步,想回撤已经来不及了。再说,此人虽然没承认身份,可光那两句话,就说明他和赵景有不为人知的关系。赵景未经查证,就敢把这份情报给肖奈,说明他们相互信任。在这种地方,相信和信任要比任何纸质的合同更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