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霄剑如蝉嘶般颤鸣不已,似也有此问。
张守鱼平静道:“回去吧,我不愿与你们动手,若是真动起了手,我怕事后你们没办法与崔家家主交代。更何况,每一栋屋楼,墙壁的修缮都需要银钱,百姓无辜,我不愿添麻烦。”
说着,他若有若无地看了崔晚一眼。
崔晚后退了数步,极为警惕地看着他,方才那场霍乱天地的气浪里,若非一位修士护于身前,此刻,他定然已身受重伤。
他依旧摆着某个拳架,只是拳意全无,哪怕张守鱼单手负后,浑身破绽,他也始终没有递出一拳。
萦霄同样看了崔晚一眼,心中微微叹息。
张守鱼看似没有对崔晚做任何事,事实上,却是真正葬送了他的修道前程,一往无前的道心已堕,今后再要拾起,也是千疮百孔,之后的修道一途,注定是要磕磕碰碰了。
萦霄没有继续出剑,只是问:“木使者呢?”
张守鱼答道:“他要杀我,所以我杀了他。”
萦霄问:“不需要一个交代?”
张守鱼道:“若死的是我,你们会给张府一个交代?”
萦霄没有作答。
他身边一个老者却怒道:“绝不可放他走!此子定是借着什么邪术才有此番力量,再与他周旋片刻,他必定会现出原形!”
张守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原本负在身后的手收至腰间,化拳砸出,一声闷响后,那老者倒滑了几十丈远,一直到抵着那高台才堪堪止住去势。
少年收回了拳头,继续望向了萦霄,道:“想好了吗?”
萦霄忽然问:“那人作答之后,剑圣可又再说什么?”
张守鱼摇摇头:“不曾。”
萦霄手指抹过剑身,将那光华灼灼的剑意重新压下,他看着张守鱼,认真道:“我觉得你不值得。”
张守鱼问:“为何?”
萦霄道:“你本可以将此身修为压更久,我不知道你图谋的是什么,但如今冲冠一怒,只为了一个女子,不值。”
张守鱼平静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人于天地修行,天地无声,不闻不问,世间也并非只有剑意值千斤重,凡人行于世间,俗世百态,何尝不是举鸿毛如托泰山?”
萦霄思索片刻,转身离去。
他原本还有温养了数十年的一剑,只是今日,注定出不得了。
“小姐,那边好大的动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晃动的阁楼里,絮儿扶着木柱子,惊恐地问。
慕师靖没有说话,连忙拉起了她的手,向着楼下走去。
慕师靖道:“你先回去,我去那边看看。”
絮儿连连摇头:“不行的,我要跟着小姐的。”
慕师靖没好气道:“你这小丫头,去了也是添麻烦。”
絮儿反驳道:“小姐不也是普通人吗?我要陪在小姐身边!”
慕师靖忽然放慢了些脚步,看着她,半开玩笑道:“有时候啊,小姐也挺怕吓着你的。”
絮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然间,她眼前一亮,指着前面道:“那个不是张守鱼身边的小侍女吗?她怎么没和她家少爷在一起,张公子去哪了?”
慕师靖蹙起了眉头,她提着裙摆快步走去,身边许多侍卫跟了上来,慕师靖却让他们止步,甚至没让絮儿陪在身边。
“俞姑娘。”
一身茶花般衣裙的女子在人群中极为惹眼,俞潇婉才一抬眼,便望见了她,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连忙用手指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慕姐姐,你在这里呀。”俞潇婉对她招了招手。
慕师靖问道:“你家少爷呢?”
俞潇婉讶然道:“慕姐姐,你不知道吗?少爷就在那里啊不是说好要和崔晚打架的吗?”
慕师靖怔怔地看了她一会,不确定道:“那个人是张守鱼?”
俞潇婉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是啊,慕姐姐要陪我一起去看少爷比武吗?再晚我怕是要结束了。”
慕师靖抿起薄薄的嘴唇,看着眼前的少女,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你刚刚去做什么了?为什么没有陪在你家少爷身边?”
俞潇婉答道:“少爷让我先回府收拾一下衣服被子,收拾好了才让我去看他比试。对了,慕姐姐,哪怕少爷万一输了,你也千万别嫁去崔家呀,你还记得崔晚身边那个姓木的使者吗?昨晚我和少爷,都差点被他杀了。崔家的人肯定都是一群道貌盎然的禽兽!”
慕师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那那个木使者呢?”
俞潇婉心想,怎么一向冰雪聪明的慕姐姐,今天脑子反而不如我灵光啊,“他要杀我们,自然只能把他杀了我们才能活下来啊。”
慕师靖连忙将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间,示意她轻些说话。
“你知道那个木使者有多强吗?”慕师靖倒是没有怀疑少女说谎,只是此刻百感交集。
俞潇婉仰起头,认真道:“当然知道啊,但是潇婉也知道,少爷是天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