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够了。”江月容轻声道,“要守住府衙,我与四位关中刀客合力便好,旁人没有这般身手,留下来也是拖累。今日之后,这府衙便是战场,留在此处太过危险,请知府大人和各位衙役休息半个月,这段日子不要接近这府衙了。”
“你这丫头,又说胡话!”知府怒道,“本府是武昌城知府,只要武昌城还在,本府每日都要在这府衙里呆着!”
“只是呆着,又不出力,不知呆着做什么。”江月容冷笑着白了那知府一眼,退了出去。
知府满腔怒气,撒不出来,只好闭上眼压住了那满肚子咆哮,缓缓对运粮官说道:“那丫头说得也有道理,你去跟当班的衙役说下,过了今日,可在家中休息半个月,不要来府衙走动。”
运粮官微微一愣,轻声问道:“大人,那你呢?”
知府看了看身边这满面沧桑的钦差大人,轻轻叹了口气,道:“烦你去我府上转告我家夫人,这半个月我就在府衙住下,不回去了。”
“可是大人……”
“不必劝我。”知府正色道,“半个月后,我自会回府解释。”
“可……万一大人有个三长两短……”
“那不是正好么,连解释的工夫都省下了。”知府苦笑道。
江月容离开小屋,一翻身便上了屋顶。她看到,刀客杨亮和裴士林正在屋顶上牵引着绳索,密密麻麻布满了小屋周边的每一处落脚之地。每一根绳索上,都悬着一个小铃铛。江月容两脚在屋顶上一落,便触动了几处绳铃,听到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动,惹得江月容怀中的孩童咯咯笑了起来。
裴士林回头看了江月容一眼,不发一言便又转过脑袋忙碌起来。杨亮朝着江月容招了招手,道:“姑娘,不要抱着孩子四处走动,当心摔着他。大哥在府衙大堂里盯着,不如让大哥帮你照看照看这孩子?”
江月容却摇头道:“这孩子与我,寸步不离。我再不会把他交给别人照看。”
杨亮望着那孩子纯真的面相,不觉笑了起来:“等我回了蒲城,我家孩子应该也有这般大了。”
说着,他突然向着西北方向的天际凝视过去,眼中生出几分颓然。
江月容轻声道:“怎么,你的妻儿在蒲城么?”
杨亮笑了笑,道:“我们弟兄四个,其实只有大哥一人一直跟在大人身边做侍卫。几个月前,大哥送了急信邀我们兄弟护送大人去广西,我们三人才离了老家,赶往福建……”
“三哥!”裴士林低声喝道,“她是外人!”
杨亮愣了愣,随即脸上又堆起了和善的笑意:“四弟也不要戒心太重了。这位姑娘愿意与我们共守武昌府衙,便不是外人了。”
说着,他又望向江月容,笑道:“姑娘,你也用刀,我们弟兄四人也是刀客,不如你也与我们结个兄妹如何?今后谁若遇上劫难,我们五人便合力应对,五刀闯江湖,岂不快哉?”
杨亮说得殷切,却让江月容愣了许久。
缓缓地,江月容低下了头,抚了抚怀中孩童的头发,把脸上闪过的一丝歉疚藏在了那孩童的额间
“不,你四弟说得对,我是个外人。”
她轻声说了句,便翻身下了屋顶,用一片屋瓦挡下了杨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