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又灵自小得陆元贞亲授开蒙,长大一些又有于向之悉心教导,“她”自己也用功努力,四书五经之流早已烂熟于心,融会贯通,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下场试一试手。“她”自问哪怕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也是腹有诗书之人,可惜连个生员都不是,只因这一身的裙钗约束。
于又灵又想起唐琬。
想到阿琬自小跟着父兄学文习武,不过豆蔻之龄,行文做赋已不输寻常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真动起手来,撂倒个把地痞流氓想来也不是难事;且又不曾落下精进闺中女红、管家理事的,真当得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知比多少自诩风流才俊的男子要强百倍!
可阿琬,就是父母兄长再多纵容,也还是逃不脱这世间大多女子共有的命运。她今日学得越多立世的本事,到来日一堵围墙、百般世道便将她围在里边迫得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于又灵恐她年少时越是自由自在,成了婚她就越憋闷受伤。
夏菊给于又灵整理好了衣裳,自坐到一旁去。于又灵出了神似的,抬起手拈起车窗帘子,瞧了一眼外边笑得肆意张扬的市井妇人、嘻哈吵闹的布衣丫头,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心。
车马不出一个时辰就驶到了书院正门,一路往里走。此时正是下学的时候,路过往来的学生,大多彬彬有礼,侧身让过。也有几个识得于又灵平日所乘车马的,面色微红,颇有点儿不知所措。
唐琬正和唐瑜一起,自拐角一处走过来,远远看见,自然也认出来,这车中坐的是于又灵。
众目睽睽之下,唐琬自然不能不知礼仪地往于又灵车子里钻。毕竟在旁人眼里瞧着,是“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就算是四周无人,不知怎的,她眼下也有些难以面对阿灵。
夜里那场惊噩虽说在醒来以后并未留下什么印象,但唐琬就是觉得眼下见到于又灵,颇有几分说不出的犹豫难决。
于又灵早已打车中缝隙看见唐琬与唐瑜了,便主动掀开一角,与唐家兄妹打招呼。
唐瑜敛衽,唐琬也只一瞬被帘子忽然掀开吓得呆了一瞬,反应过来也跟着施礼。
四周不乏有暗中思慕于又灵的少年郎纷纷朝着唐家兄妹看去,猜测这二人是何身份,与于家小姐又是何关系。
有两三个少年凑在一处窃窃私语着。众人只见于又灵与唐家“两位公子”说不到几句便开口吩咐车夫继续前行。车夫得令,挥了挥马鞭,车子又往于府大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