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州光明地。凝辉园。

又是故地重游，此次，却与之前每一日都不同。上一次来是何时？大概是两年前吧，那个时候夜崇阳还不知道白清零已然身死，是以来时怅然若失多过悲恸不已。而自从得知她离世以后，这个曾经见证了两人的甜蜜与决裂之地就变成了一个伤心所，他再也难以踏足。

今日若非钟灵儿非要前来此处，不知道他是否有勇气，今生还能前来。

坐骑在门口停下，夜崇阳下了马，刚想走钟灵儿却朝着他伸出了手，有一种非要他将自己抱下马的无赖感。

夜崇阳视若无睹。

钟灵儿道，“三爷，东西不想要啦？”

这话似乎是夜崇阳的三寸，他听了此话，握紧了拳头，即使再不乐意还是将钟灵儿抱了下来。只是他没想到她却赖在他的身上，始终不肯下来。

夜崇阳终于忍到了极限，“你别以为仗着那个东西就能对我为所欲为。”

“不能么？那既然这件东西这么不好用，不如奴婢给摔了吧？”说着从衣襟里取出一件东西摔在了地上，那东西立刻被摔得粉碎。

夜崇阳大惊，仿佛摔的是自己的心一样，将钟灵儿扔在地上就去看那件东西，却发现是一只玉镯。他回头看她，就看到她一脸得意，对他摇着自己那只玉玦。他下意识想要扑过去夺，钟灵儿立刻快人一步，又塞在了胸前衣襟里。

夜崇阳被他耍的团团转，情绪忽高忽低，已经都要崩溃了。他手中白光一闪，问天就架在了她的脖颈上，他冷冷道，“不想死的话，东西拿来。”

“那奴婢就去死吧。能死在夜三爷的问天之下，也是美事一件。”钟灵儿说着闭上了眼睛，微抬起了头。

“别以为我不敢！”

“你来。”钟灵儿睁开好看的眉眼，一脸无畏，“你说接下来究竟是夜三爷敢不敢杀了奴婢，还是奴婢敢不敢死呢？”

“你——你这个疯子！”夜崇阳从来没有见过比自己还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之人。他终于没辙了。收回刀，胡乱抹了一把脸，近乎咬牙切齿祈求，“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把东西还给我？”

“三爷早这般态度不就好了么？”钟灵儿道，“我要个孩子。”

“不可能。我不会再碰你了。”

“三爷，你最好保证那只玉玦能够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我可不留没用的东西。早晚都要把它毁了。”

“你敢！”

“那要不丢了吧？听说这里的后院有好大一片莲塘。我就找个什么时候丢那里去吧。”

“你想都别想，我会一眼不眨盯着你，别再想玩什么花招。”

夜崇阳一把拉过她，回到了屋内。他在床榻上和衣而卧。钟灵儿躺在他的身边，支着下巴看着他道，“三爷，你既然睡不着觉就与奴婢聊聊天？”

“我与你无话可说。”

“唉。你是能睡着人，却睡不着觉，我是既睡不着人，又睡不着觉。你说咱们就凑合一下，皆大欢喜不好吗？”

夜崇阳不再理会他，闭目假寐。后来他终于有了困意，感觉到钟灵儿游鱼一般滑了过来，伏在了他的臂弯，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拂开。

次日一早。醒来时阳光大好，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一起床，还在缓神时，就看到钟灵儿一袭红裙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是万丈霞光，施然走进时像是穿过了岁月，让他回到了十七年前。

他眼中满满都是惊艳，下意识叫道，“零儿——”

开口的却是钟灵儿，她端着一碗羹汤，笑嘻嘻道，“三爷醒了？”

夜崇阳立刻回神。瞳孔剧烈收缩，怒吼道，“谁要你穿这件衣服的？”

“我看这衣服很漂亮啊。就是有些破烂了，不过我已经把它缝补好了。”

夜崇阳一字一句道，“脱下来。”

钟灵儿上前一步看着她，“三爷，你真的要我脱下来吗？”

“脱！”

钟灵儿于是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她只穿一层，若是脱下来免不了玉体尽露。她自然是不怕的，只是夜崇阳早已经别开了脸。

“你自己的衣服呢？”

“脏了，奴婢就洗了。外面竹竿上晾着呢。”钟灵儿可怜兮兮道，“我现在已经脱下来了，可总不能就这样与三爷坦诚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