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这是对名单上的官员的监视情况。”
陆绎接过来,仔细翻看着。
看完后,他把报告递给孟青,她边看边说:“他们果真是提前商量好了,就算被发现也不会轻举妄动。”
“这些人只是集团的下层,他们肯定有把柄在丞相手里。”
“那要不要直接将他们一网打尽?”孟青抬起头问,“毕竟这是陛下的旨意。”
陆绎摇摇头,“现在不行。”
“我刚才说了,他们只是一小部分,要想真的一网打尽,必须把绝大多数都引出来。”
他望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最好还能让他们自己出来……”
“自己出来?”孟青很疑惑,“同知,就算他们是鱼,咱们也不是姜太公,怎么可能愿者上钩啊。”
陆绎却勾起嘴角,“这个钩很快就有了。”
相府。
阳光明媚,容存睁了睁眼睛,发现房间内只有她一人,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梦境。
不,不是梦。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朝思暮想之人的温柔,感受到了他怀抱的温暖。
她把手掌开开合合,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最后却什么也没抓住。
她慢慢坐起来,看向窗外,是跟以前一样又不一样的阳光。
她感觉自己重生了。
她还记得,昨夜她是想为他战死的。
却没想到,最后是他来救了自己。
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即便表面温润如玉,但内里却是蛇蝎之心。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她更愿相信那是一场梦,因为梦境和现实反差太大了,她很难承受。
她回忆着自己的行动。
在挑起住户事端之后,她本应该立即将那个女子除掉,同时又要销毁恐吓信,但她被容瑕鞭打受伤,无法行动,导致锦衣卫对他们严加看守,错失了机会。
后来在瑞成酒楼,不幸中计,两人不知是谁,武功颇高,幸亏自己对酒楼周边地区熟悉,但也受了重伤,回来之后还是主子为自己疗伤煎药。
这次面对的是众多金麟卫,她想杀出重围,可无奈身上旧伤未愈,最后还是倒下了。
看起来问题根源出在容瑕对她的惩罚上,可是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自己办事不力,主子会惩罚自己吗?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被打伤后,她的主子派了其他人去解决那个女子,可是无一例外的,他们要不然是没有合适的计划,要不然就是被锦衣卫发现。当然,被发现之后他们像章柯引的那个护卫一样果断选择了自尽,身上也都没有关于容瑕的任何线索——这都是容瑕的硬性要求,因此陆绎即使知道是谁干的,也没有证据。
如果她知道这些,或许又会庆幸:自己依然是主子最好的一把刀。
她一会儿神色忧郁,一会儿又开始痴笑,好像精神失常。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坐在床上呆住不动。
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还在别人的手里。
她猛地掀开被子,却不小心扯到了胸前的伤口,细小的血珠从绷带里溢出,将她胸前染红一片。
她双手撑住床,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她皱着眉,慢慢喘息着。
她从未这么恨过自己像个废物。
那个东西她一定要亲手拿回来,即使代价是她的性命。
呼吸平缓后,她掀开床板,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盒。
合上床板,她坐下来,打开了盒子。
小木盒里有几粒药丸,可以让人迅速恢复体力和功力,但代价是药效过后会有长时间的虚弱,可能还会反噬,若服用过量,甚至最终会五脏六腑尽毁而死。
她母亲以前是宫里的有名太医,她也从小跟着学习了不少医术。但是她母亲后来被人诬陷,家族也因此没落,她作为幼女,当时才十一岁,没有被株连,但被卖到了人市,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当时的容瑕。
容瑕没有嫌弃她,容存当时以为自己看到了光——此后她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光。
思绪回笼,她看向木盒。这种药丸是她后来根据母亲医书中的记载加以改造制成的,只有她自己有。在记载的基础上药效更强,毒性也更强,而且她已经用了好几盒,用来弥补药效过后的虚弱时间。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被掏空。
主子会不会知道自己为了他做到了如此地步?
但是下一秒,她眼里的一丝希望也消失不见——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主子是高岭之花,自己这种蟠木朽株只配仰望。
可是她太眷恋昨夜的温柔了,以至于忘记了容瑕警告她的——不要有多余的感情。
草木皆有情,更何况她不是草木。
就算是一把刀,带在身边时间久了也会有感情。
她不知道主子是在抑制自己的情感,还是自从那场变故之后他就变得没有情感了,她只知道,现在她必须拿回那个东西。
那是容瑕把她买回来之后送她的“见面礼”。
她永远记得当时那个东西的温度,那是来自主子掌心的温度,即使它几乎没有温度。
但对她来说,它代表了温暖。
她深知药丸的毒性,也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但她甘愿最后拼这一回。
既为了自己,也为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