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主确定见到他人了吗?他的家眷呢?不管那么多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派一队人马追上杨氏商行的队伍,不管杨行主家眷在否,都灭了吧。”
武元闭眼沉吟片刻,平静地说道。
武兴听后脸上露出嗜杀的阴沉笑容,“属下领命。”
平海前往福州的官道上,杨氏商行的队伍在马不停蹄地赶路。
“娘,何必要这么赶?这一路上您都催促多少次了。”
车厢内,杨墨不解地看向杨母,而她并未回答,只是闭上了双眼,紧紧地握着杨墨的手。
“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和父亲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见此情形杨墨愈发觉得不对劲,微微推了推母亲的肩膀。
“墨儿,别问了,到福州之后娘再告知与你。”
话音一落,窗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夫人,后面来了一队人马,看那架势恐怕来者不善,您与公子先走!”
杨母听后,担忧的双眼中那仅存的侥幸也被熄灭。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杨墨,“墨儿,你听娘说,等会不管发生什么,娘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杨墨此时脑袋一阵发昏,“娘,这是冲着咱们来的?”
而杨母没有回答他,掀开窗帘一角,“让下面的人把能丢下行李包袱都丢下吧,找一队身手好的把后面的人拦下来。”
杨墨此时被紧张的氛围压抑的不再说话,耳边只有马蹄与车毂转动的嘈杂。
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夫人,咱们走不了了。”
闻言,杨母猛地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只见队伍正前方有一队身着黑色紧身衣的蒙面人,坐在马上,手持弓弩正对着他们。
杨墨跟着出来,见此情形,第一时间将母亲护在了身后。
“你们是何人?拦我杨氏商行的队伍作甚?”
队伍中刚刚与杨母说话的中年男子高声问道。
可回应他们的只有呼啸而来的弩箭。
队伍内的好几名伙计应声而倒,人群四散而逃,黑衣蒙面人中也有数十人携刀杀来。
“夫人,您与公子先走!”
“兄弟们,行主这十来年对咱们怎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家中父老妻儿行主早已打点好了,咱们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那么行主将他的妻儿交给了咱,谁要是丢了份儿,我老刘第一个不答应!“
那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话语铿锵有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身后随行有二十余人,皆是商行内的老伙计,人手抽出一柄尺长寸宽的长刀。
那老刘带头迎向了黑衣蒙面人,余下四五名则带着杨墨与他母亲从侧边冲了出去,一头扎进了树林中。
在伙计们的护送与老陈的舍命抵挡下,杨墨耳中刀刀血拼的金石之声逐渐减小,来自生命最原始的厮吼逐渐隐没。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杨墨一行人已远离了交战地,正当杨墨准备开口让众人调整一会儿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道破空声。
在杨墨左手边的那名伙计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行主,十二余年前的衣食之恩今天我拿这条贱命来还了!”
“行主,八年前我儿子的命您救了,今天拿我的命来还了!”
几名伙计见状停下了脚步,转身仰头嘶吼,双目布满血丝,手举大刀坚定地看向袭来的蒙面人。
最后杨墨母子身边只剩一人,是名跟杨墨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伙子,皮肤黝黑,此时望着他们母子俩咧了一嘴大白牙傻笑。
“夫人,公子,剩下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望多多保重!”
说完,将手中的刀递给了杨墨,转过身与先前那几人并排站立。
“十八年前,这条命是行主给的,今天我阿涛还给行主!”
杨墨右手握着刀柄,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也不知是搀扶着母亲还是被她搀扶着,机械般的奔跑着,双目无神。
“墨儿,你听娘说,等会如果他们没拦住你就先跑,不用管娘,你只管使劲跑,莫回头便是了。”
感受到此时杨墨的状态,杨母用她冰冷的手盖上了杨墨的手背,平稳的语气安抚着他。
“不,娘,您要先走,墨儿会武功,我练过,娘不要怕,我保护娘。”
杨墨闻言回过神来,侧过头微微颤抖着说道。
杨母闻言,露出了杨墨自记事起便一直挂在母亲脸上温婉柔和的笑容。
眉眼弯弯,漆黑大眼中闪烁着汹涌的宠溺,“墨儿,听话。”
哪怕此时被人追杀使之手脚冰冷战栗不止,可母亲这个笑容一出来,杨墨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时在院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就在这时,“咻”的声音传入耳中,随即杨母与杨墨两人身子同时一僵。
杨凡侧过身看去,一支弩箭贯穿了母亲的胸膛,一大朵血色梅花印在她素白的衣袍上。
杨墨想大声呼喊,可发现胸腔好痛,使不上力,喉咙也发不了声。他低头一看,自己心口位置刺出一个带血的箭头。
杨墨此时感觉手脚无力,眼睁睁看着与母亲一齐缓缓向前倒地。杨母嘴唇微张,可并无声音,反而吐出两道血沫来。
“快跑!墨儿!”
杨墨虽没听见声音传来,但他看得出来母亲最后的话语说的是什么。
躺在冰凉的草地上,鼻尖传来泥土的芬芳,可怎么也抑制不住此刻杨墨心里的怒火与恼怒。
“为何?为何会有人追杀我们?我与母亲出城是否是这个原因?那父亲现在如何了?我真没用啊,可笑还自幼习武,人都追杀到眼前了毫无还手之力,杨墨你可真是个废物。”
此时杨墨躺在地上,看着母亲脸上保持着的笑容,眼前的她依然那么温柔,只是嘴边的血痕浅浅为妇人增添了几分凄然。
杨墨眼角缓缓滑过一滴泪珠,他此时还能感受到泪珠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