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莺脸色微变,陈谦知道得比兰兰和二土还多了!可这些事情他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她推开陈谦握紧她肩膀的双手,退了一步道:“不是。”
陈谦努力分辨着柳莺莺的神情,见她如此坚定,他心里也存着一丝希望,他道:“真的不是?确定不是?”
“真的不是,确定不是。”
陈谦犹豫了,他眉头紧皱,似乎在做很痛苦的挣扎,过了会儿,他突然叹气道:“你肯定是骗我。我亲自从钱塘探听回来的,万花楼一前一后两位头牌娘子,一个叫柳莺莺,一个叫秦镶玉,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而且这画像……这画像……也跟秦姑娘一模一样……她肯定是秦镶玉,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陈谦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纸,上面有一幅女子画像,旁边赫然题着“万花楼花魁娘子秦镶玉像”,柳莺莺面色一紧,果然是秦镶玉的画像,她上前扣住陈谦的手腕:“你去过钱塘?”
“呵呵……他不仅去过,还给万花楼的老鸨送了信呢,柳莺莺,你猜,林大人若得知你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气得把你那幅破刺绣就地烧了?”阿絮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款款从院墙内迈了出来。
阿絮心里无比畅快,她终于迎来这一天了,在三清山的时候,阿絮爹娘就带来了钱塘万花楼头牌娘子秦镶玉身亡的消息,她暗示陈谦他喜欢的那个秦姑娘就是秦镶玉,陈谦不信,一定要去钱塘探个究竟。
到了钱塘,对上了柳莺莺和秦镶玉的名字,可陈谦还是不信,他辗转找到了一位见过秦镶玉的画师,嘱咐他画好画像寄送到镇上,今日陈谦刚刚收到这幅画,打开一看,不就是秦姑娘的模样吗。
“夫君,今日你可信了?一直在骗你的可不是我呀……”阿絮轻轻拉住陈谦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那里面是他们二人的骨肉。
柳莺莺的脸色已经从白色变得铁青,好个阿絮,竟然还要揪着万花楼的事不放,她做过花魁的事若被林海业知道,他们家必然要与她断绝来往,兰兰也再也抬不起头来。
“阿絮,你想怎么样?”柳莺莺咬牙切齿道。
阿絮无限温柔的拉着陈谦的手,道:“夫君,我跟你说过了,三清山的事都是这个柳莺莺和阿石一起陷害我,我们的孩儿差一点就不在了,你说,该怎么办?”
陈谦本沉浸在秦镶玉身亡的悲伤中,经阿絮提醒,他才忆起三清山的事,当日他一心想着秦镶玉,失手伤了秦镶玉,如今得知秦镶玉的身份,才知道是柳莺莺骗了他,而且现如今秦镶玉已死,他的心里更没着没落,被阿絮拉着摸她腹中的孩儿,陈谦才终于感觉到有一丝真实。
这世上至少还有这个小骨肉等着叫他父亲,可当日,他这个做父亲的还差点害他没法出世。满腔的悔恨不知往何处宣泄,听阿絮提起柳莺莺和阿石,陈谦深吸了一口气,隐忍着怒气看着柳莺莺道:“柳莺莺,你等着,很快就有人来揭破你的真面目。”
说完,他就搂着阿絮的腰回去了。柳莺莺脚下一软,她刚跟阿石成亲,还没享受多久的甜蜜日子,幸福的时光难道这么快就要被打破了吗?柳莺莺抬头望了望天,心道,您老人家不会真对我这么残忍吧?
柳莺莺脚步沉重的回到了家,她一路都在想破局之法,可真的太难了,万花楼的人一来,只消一眼就能确认她的身份,那户籍文书还是莫遇植托着交情找林海业办的,林海业只要一听,就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花楼女子,这样的身份晒在太阳底下,普通的好人家都要避一下,何况是林海业这种为官做宰的人呢。
不知发呆了多久,阿石都已经回来了,见柳莺莺一脸忧愁,忙来问情况。柳莺莺只得把阿絮和陈谦说的话都告诉他了,阿石听了却很平静,道:“没事,我们已经成亲了,兰兰也跟二土情投意合,林大人那边,不来往也没什么。”
阿石心宽,柳莺莺却没法像他一样想得开。都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但人活一世,总是避免不了跟人打交道,他们在村里盖了这么大的房子,又办了这么风光的婚礼,本就惹人眼红,若非跟林大人关系好,必然有人看不过眼要背后使绊子。
如今阿絮和陈谦来了这么一手,旧事重提,真闹到林海业跟前,这层关系也就彻底断绝了,只怕他也要销毁柳莺莺的假户籍,这时候陈家村人该怎么看他们一家?他们又如何继续在这里立足呢。
“阿石,没这么简单的……”柳莺莺苦恼的趴在桌上,她可不愿意在他人鄙夷的眼光中过完下半辈子。阿石想了想,道:“不然,给儒儿去个信,留意着万花楼有没有人去找林大人?”
这倒可以,柳莺莺点了点头,如今陈儒很受林海业器重,他日日跟在林海业身边,有什么动静必然是一清二楚的。而且,他也知道柳莺莺的身份,娟儿的事在先,他自然知道轻重。
“到时候有人来了,我就先躲一躲,量他们也耗不起。”
柳莺莺说是这么说,可她的内心也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今阿絮和陈谦都盯着,就算她跑了,也会想办法核实她的身份。何况,若她真的跑了,这不是摆明了就是心虚吗?
不过,给陈儒送信还是有必要的,此事重大,柳莺莺和阿石趁着田里事少,找了个日子一起往县城里去了。
等把陈儒叫了出来,柳莺莺跟他说清楚了来龙去脉,陈儒皱眉道:“近来未见有人从钱塘来,回头我多加留意吧。”
阿石点了点头:“儒儿,这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陈儒深知娟儿和柳莺莺的交情,亲眼看着姐姐为了他而自尽,这让他更能体谅柳莺莺的心情。
陈儒想了想,这万花楼的人来攸县能做什么呢?他们也不能把柳莺莺绑回去呀。他问道:“莺莺姐,你既已赎身,那些人来攸县找你也没什么用,钱塘到攸县这么远,也许他们不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