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石点了点头，陈儒的话不无道理，柳莺莺的卖身契早已赎回，即便她如今还活在世上，万花楼也没有道理来抓她。

柳莺莺悠悠叹了一口气：“……不好说。”

柳莺莺想起那个圆滑世故的妇人，内心瑟缩了一下，她若听到她还在世的消息，会不来找她吗？

跟陈儒简单聊完后，二人就准备回陈家村了，难得来趟县城，自然少不了买些东西，柳莺莺兴致不高，一应所需都由阿石采买，阿石把她安顿在桥下，给她塞了一包烧饼，自己背着背篓去市集上了。

谁知，等他回来的时候，桥下竟不见了柳莺莺的踪影，只有没吃完的烧饼掉在地上。他忙四处寻找，桥下算命的老头告诉他，刚才有两个人套麻袋把一位标致姑娘抓走了。

完了！是万花楼的人！

阿石心急如焚，他想去报官，可却被陈儒拦住了，陈儒劝道：“石头哥，你先别急，我们先一起找一找，若实在找不到再告诉林大人，此时先跟林大人说了，他若问起，你怎么答？”

陈儒说的没错，若告诉林大人柳莺莺被抓走了，必然要把万花楼等事都抖搂出来，这是柳莺莺最害怕看到的，现下也只能自己先找一找了。

阿石和陈儒兵分两路，从桥边开始一个个地方找过去，攸县不大，他们两个人找，一两个时辰也就能找完了。

“石头哥，来这里！”

陈儒远远朝阿石招手，阿石过去一看，地上有一根木簪，那是柳莺莺头上所戴。

“应该就在这附近。”

阿石四面环顾，这一带没什么商户，都是房舍，少说也有五六十户，看来，万花楼的人是把柳莺莺抓到这里了，只是，这么多屋子，究竟是哪一间呢？

“莺莺姐——莺莺姐——”

陈儒高声喊着，这里屋舍密集，柳莺莺若在必然能听得见，阿石会意，也高声喊着：“莺莺——莺莺——”

密闭的屋内。

柳莺莺跪在地上，座上的妇人冷笑一声，她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居高临下看着地上一言不发的柳莺莺，道：“看来，你的情郎还挺紧张你。”

柳莺莺自然也听见了阿石和陈儒的呼喊，可她不敢应答，屋里屋外守着八个打手，个个都是楼里厉害的练家子，阿石和陈儒是怎么也打不过他们的。

“说吧，秦镶玉是怎么一回事？”

柳莺莺闭了闭眼，她就知道。她已赎身，万花楼的人千里迢迢来攸县找她的可能性没那么大，可陈谦给许妈妈递信，信上必然也说了秦镶玉的事，秦镶玉是万花楼的当家花魁，许妈妈若得了消息，绝不会轻易放过。

“她……她来找父亲，在我家里借住过几日，后来我把她送走了，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

柳莺莺尽量镇定的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词，可头顶总能感觉到许妈妈压迫的目光，柳莺莺心里实在没底。

“哦？”许妈妈放下茶杯，“柳莺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实话告诉我，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柳莺莺一颗心早已快跳出嗓子眼了，可面上只能装作镇定，她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对上许妈妈的目光道：“妈妈，这就是实话。”

许妈妈看着柳莺莺的脸，许久不见，她瘦了些，也黑了些，那搭在腿上的手也粗糙了些，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倔强不改，一时叫她想起第一次在柴房看见这丫头的样子。

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许妈妈太了解她了，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撒谎，可一对上她的脸，许妈妈只说了一句：“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柳莺莺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愣了一下，她恍惚看见许妈妈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一晃神的功夫，那一丝心疼又变成了严厉，她心想，一定是看错了。

“我过得还不错。”

虽说陈家村的日子远比不上万花楼，吃的是粗茶淡饭，穿得是素布衣，但她已学会了做饭，也分得清韭菜和葱了，每日侍弄侍弄花草，偶尔接接画画的活儿，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许妈妈冷哼一声：“哼，难怪一封信也没给我送了。”

这话听着多有埋怨，柳莺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许妈妈的脸色，见她没说话，柳莺莺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到她身后给她捏肩，轻声道：“对不起嘛，这事怪我。”

“哼，你也不用来讨好我，我知道，你和秦镶玉一样，在你们眼里我们万花楼就是那龙潭虎穴，你巴不得早日逃出去呢，哪能来给我送信呢。”

许妈妈嘴上这么说着，可也没有阻止柳莺莺的动作，柳莺莺越发殷勤的给许妈妈捏肩，柔声哄道：“妈妈，哪能呢，我那时是被裘员外的内弟推下悬崖了，若我回去，保不齐他还要来万花楼找麻烦，我也是怕拖累妈妈，这才没给您送信的。”

“那个姓厉的？是他推的你？！”许妈妈一听，脸色就变了，她只以为是山贼作乱伤人，没想到还有这一番内情。

柳莺莺点点头：“是啊，妈妈，你说说，我还敢回去吗？要说起来，我是妈妈一手养大的，哪里能不想妈妈呢，实是因为有这许多内情呀……”

柳莺莺手上的动作不敢停，她最知道许妈妈有腰疾，小心翼翼问道：“妈妈，这些日子您的腰疾好些了没有？不如躺下，让我给您推拿推拿吧？”

打感情牌是个不错的办法。许妈妈白了她一眼，冷哼道：“还算你有点良心。”说着，她就趴在床上，由着柳莺莺隔着衣服给她揉腰。

从前在万花楼的时候，许妈妈常常腰痛，有一位大夫最会推拿，给她推过几次都十分奏效，后来柳莺莺就跟那位大夫学了这套手法，每次许妈妈犯病的时候，她就亲自为她揉腰，虽不能根治，却也能缓解不少酸痛。

许妈妈眯着眼睛享受着，她舒了一口气，道：“丫头，明日就跟我回去吧。”柳莺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许妈妈睁开双眼，问道：“怎么？你还不愿意？”

柳莺莺犹豫了一下，走到床前复又跪下道：“妈妈，我现在的日子很好。”